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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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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閔廷陪他去醫院絕不是挖苦戲弄他, 她是真覺得閔廷合適。

但他現在的表情,明顯誤解了她的意思。

他失眠易醒,她感同身受, 這種日子她過了半年還多, 嚴重時都影響到了正常工作。不希望他誤解,閔稀解釋:“我哥對你有偏見,那是以前。現在沒了,你生日時送過去的那個蛋糕,是他非要留下, 三分之二蛋糕都是他吃的。”

她替閔廷說好話:“他刀子嘴豆腐心。”

傅言洲不強求:“我自己去, 不麻煩閔廷。我這個情況多數是心理原因。”如果讓閔廷陪他去, 沒病也能檢查出病。

閔稀剛才一時情急, 沒想那麽多,他將其視為隱私,不想搞得人盡皆知, 可能最不希望閔廷知道。

她語氣誠懇:“抱歉。”

“沒事。”傅言洲不再提看病的事。

前菜上來。

傅言洲讓服務員拿來紅酒開瓶器, 他自己開葡萄酒。

閔稀的目光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, 多看了一眼他空空的左手無名指, 總能想到不該想的, 轉臉欣賞窗外的江景, 試圖忘掉一些回憶。

“什麽時候回北京?”他問道。

“下周。又接了一個項目,還要在上海待幾天。”

“什麽項目?”

“一個日化用品項目。”

傅言洲知道是蓓清語, 很快他們就能共事。

聊天總是聊幾句就沈默一陣。

傅言洲想起來一事,早就想問她:“稀稀,我有條領帶沒找到。”他描述領帶的顏色和條紋樣式, “在江城酒會打過一次。你有沒有印象放哪兒了?”

當初特意為領證才買那個顏色的領帶,母親說拍證件照穿白襯衫即可, 打領帶有點過於正式,領證那天他就沒戴領帶。

“在右手邊第三個衣櫃的第二個抽屜裏,裏面都是條紋領帶,可能被壓在深藍色條紋領帶下面。”

嘴太快也不好,閔稀說完就後悔。

過去那麽久,衣帽間所有的細節都還在她腦子裏。

傅言洲在倒白葡萄酒,沒拿穩酒瓶,倒多了。高腳杯快倒滿,他把這杯給自己,重新替閔稀倒。

兩人都陷入回憶。

直到用餐結束,他們才調整好狀態。

餐飲部經理踩點過來,親自捧著一大束白玫瑰。今天布置餐桌時,傅言洲特別強調不要用紅玫瑰,他猜測閔稀不喜歡,於是讓花店送來一束白玫瑰。

早上那頓飯,傅言洲簽了單,盛見齊也買了單,重覆收取的費用他用來買這束鮮花。

一共五十二朵。

“傅太太您好,這是我們酒店專門給您準備的鮮花,期待下次光臨。”

閔稀沒接,茫然看向傅言洲,她捕捉到傅言洲眼裏也有疑惑。

傅言洲問餐飲部經理:“今天是什麽特殊日子?”

餐飲經理委婉道:“早餐沒有按您的口味準備咖啡,是我們服務沒到位,下次一定改進。”

傅言洲意會,早上他和盛見齊各自買單,酒店這是變相補償。

他對閔稀道:“拿回去養著吧。”

不是他特意買的,閔稀收下。

離開餐廳前,她去了一趟洗手間。

傅言洲趁她不在喊來餐飲部經理,問買花多少錢,他說明:“給她的花我自己買。”這束花他自己付錢才有意義。

最後連同買花的錢,他一起簽單。

把閔稀送回公寓樓下,也到了他該去機場的時間。

相顧無言片刻,傅言洲垂眸問她:“哪天和盛見齊吃飯?”

閔稀:“……”他還不忘這事。

她如實告訴他:“明天中午。”

傅言洲只微微頷首,多說也改變不了什麽。為了餘程潭,她不可能不去吃那頓飯。

言別,他坐上車,隔著不透明玻璃看她走進公寓樓。

陳叔發動引擎,前往機場。

傅言洲已經連著二十多個小時沒休息,生物鐘亂掉,在來的飛機上沒睡著,下飛機就來等閔稀,現在疲憊到睜不開眼。

陳叔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,把隔板升上去,保證傅言洲安靜休息。

行至半路,前面有輛車突然變道開到他這條道上,沒打轉向燈,陳叔忙輕點剎車,保持車距。

傅言洲半睡半醒間,身體微微往前沖了一下。

熟悉的前傾感,閔稀開車就這樣。

想都沒想,他伸手去按隔板控制鍵,隔板降到一半,他的理智回來,他是看著閔稀進公寓樓,她怎麽可能突然出現在車裏給他驚喜。

陳叔道歉,又解釋踩剎車的原因。

“不要緊。”

傅言洲揉揉鼻梁。

副駕駛的保鏢回頭看一眼老板,老板已經靠回椅子裏閉目養神,一向不動聲色的老板剛才突然降下擋板,洩露了他心底所有的情緒。

肯定是以為閔稀回來了。

之前還有困意,被剎車這個插曲徹底趕走。

傅言洲靠在椅背裏瞇了半個鐘頭養神,一分鐘沒睡著。到了候機室,他給小常打電話,問他蓓清語公關代理業務的進展。

小常辦事那叫一個靠譜,把所有事都安排得妥妥當當。

電話裏匯報完,他又發了郵件給傅言洲,附件裏有時間表,包括哪天閔稀來蓓清語研發中心都詳細備註在上面。

小常以前沒關註過閔稀,他一門心思搞研發,2G沖浪,不清楚閔稀上過熱搜,接到傅言洲安排的任務,他連夜現補資料,等他把閔稀經手的所有營銷案例研究過,還真的粉上閔稀,所以他對呂臻說是閔稀的粉絲也不算說謊。

八月份時他專程去了北京拜訪閔稀,傅言洲的目標是覆婚,他的目標是蓓清語在日化用品市場占有一席之地,當面和閔稀聊過,聽了閔稀的分析之後,他對蓓清語的市場信心滿滿,這幾個月幹活都更有勁。

研發控油洗發水是他小時候的一個心願,母親是油性發質,一直苦惱兩天不洗頭就沒法見人。

後來他有幸認識傅言洲,兩人第一次見面就聊得很愉快,那時傅言洲是想為閔稀投資一款控油系列洗發水,結果弄了個烏龍。

在得知閔稀不是油性發質時,他心涼了一半,就怕傅言洲後續不再投資,擔心了一個多星期,發現是自己杞人憂天,傅言洲不但沒撤資,還又追加兩倍的投資額,決定研發玫瑰系列護膚單品。

小常再次確定:【傅總,以後項目您親自跟進?】

傅言洲:【嗯,下周我從倫敦回來後交給我。】

他把剛收到的時間表轉發給白秘書,吩咐道:【把蓓清語的案子加到我工作行程裏。】

十幾個小時的飛行,飛機落地倫敦。

周裕親自去接機,並非八卦,他只是關心傅言洲飛回去有沒有徹底解決問題。

“怎麽樣?”到達廳裏,傅言洲還沒走到跟前,他就迫不及待問道。

“陪她吃了一頓飯。”

“不是……就這?”

傅言洲瞥他,眼神在說,不然?

周裕哭笑不得,沒控制好表情,還是苦笑出來,懶得再開損。

曾經為了五百二十朵玫瑰都認真向閔稀解釋,說不是自己買的,他就不該指望他這次回去能向閔稀表達心意。

周裕兩手抄兜,在到達廳自閉半分鐘,才大步流星去追已經走出很遠的傅言洲。

“我以前說你不懂女人,你還不服氣。都已經飛了十幾個小時回去看她,你不說出來,閔稀怎麽知道你做了那麽多,怎麽知道你在意她?”周裕越說越心梗。

傅言洲終於開腔:“你不了解閔稀。”

“我是不了解她,但我知道她在離婚後還願意和你吃飯,是因為她在意你的感受,無論你們有沒有可能覆婚,她都希望你心情好一點,任何時候不會駁你面子。你呢?你做這麽多都不說,在意過她的感受?”

周裕說完又嘆氣。

感覺是白說。

傅言洲在車前站了許久,平覆後才打開車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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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日早上,閔稀被鬧鈴吵醒,中午要去吃飯,她關了鬧鈴起床。

沒有刻意打扮,從衣櫃裏拿出一件日常穿的裙子。

開門出去找母親,還沒走到客廳,聽到母親的說話聲,以為母親在打電話。

“我不去,我去幹什麽?”

是閔廷的聲音。

閔稀三步並兩步,驚喜:“哥,你什麽時候來的?”

江芮回女兒:“你哥剛來。”

閔廷的箱子還在沙發旁,半小時前剛到。明天下午有洽談會,他提前一天過來,了解一下妹妹的相親情況。

母親問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去,他去算怎麽回事。

他瞅著妹妹:“盛見齊什麽意思?你轉告他,你不缺哥哥。合作項目可以,各賺各的錢,常走動沒必要。”

閔稀在哥哥旁邊坐下,“人家只是客套話,拒絕相親不希望鬧僵的托詞,你還當真了?我都沒當回事。”

她讓哥哥把心放回肚子裏,她和餘程潭認識那麽多年,除了工作交流,私下都不會單獨吃飯,別說她跟盛見齊這種不太熟的關系。

察覺到閔廷有點吃醋,她挽著閔廷的胳膊哄他高興:“我只有你一個哥,我以後的老公都沒你重要。”

閔廷睨她一眼,明知她糊弄他,卻很受用。如果傅言洲能挽回妹妹,與妹妹覆婚,他要讓妹妹把這句話當著傅言洲的面再說一遍。

“稀稀,幫媽媽找幾個花瓶。”

江芮昨晚和朋友聚到淩晨才回來,兩人說起年輕時的事沒打住,她給女兒帶了一束花,昨晚來不及修剪,放在水池裏醒著。

江芮把水池裏的花拿出來:“不知道你昨天也買了花,買重了。”

“沒關系,反正家裏花瓶多。”閔稀去儲藏間找出幾個花瓶。

江芮對比自己和女兒買的白玫瑰,女兒買的品種更優雅高貴,順口問道:“在哪家店買的?下回我也去那家店買。”

這個問題難住閔稀:“昨天中午吃飯酒店送的。”

哪是酒店免費贈送,怕不是傅言洲以餐廳名義送給她。

江芮只是在心裏猜測,沒亂說。

昨天和朋友碰面後,她把女兒的所有想法提前告知朋友,朋友把女兒誇了一通:你們都說稀稀任性,哪裏任性了,處事比我們都強。

說開之後,今天再去吃飯避免了尷尬。

這是她第一次替女兒張羅相親,也是最後一次。

她又看看桌上花瓶裏從酒店拿回來的白玫瑰,愛一個人的所有心情她都經歷過,她和閔疆源接下來的夫妻路該怎麽走,她不知道,自己遺憾了一輩子的,她希望女兒能得償所願。

此時,這棟公寓樓的二十六樓。

盛見齊還沒睡醒,被家裏門鈴吵醒。

門鈴終於不響,他手機又開始振動。

盛見齊沒接,一大早,母親過來除了興師問罪不會有別的事。門鈴第二遍響起,他穿了衣服去開門。

盛夫人瞪兒子一眼,氣勢洶洶跨進門,被兒子氣到一夜沒睡好,頭疼欲裂。

門關上,盛見齊去洗漱,問都沒問母親過來幹什麽。

盛夫人抵著額頭,不斷告誡自己別動怒,中午還要跟閔稀她們一起吃飯,萬一惹怒兒子,這個不孝子犯起混直接破罐子破摔不去相親,糗就出大了,她沒法善後。

二十多分鐘過去,盛見齊才不緊不慢從臥室出來。

盛夫人的怒火還在中燒,“你邵阿姨昨晚打電話給我,說你提前找到閔稀,要和人家當兄妹處,你到底想幹什麽?我告訴你邵阿姨你喜歡閔稀,結果你直接去打我臉,把我弄得裏外不是人!”

“盛見齊,你不是十幾二十歲了,你有把我這個媽,把你邵阿姨,把閔稀家放在眼裏嗎?最基本的尊重你會不會?”

她忍住沒指責更難聽的。

如果擱在以前,他直截了當懟回去:不會。

那天閔稀讓他好好同父母解釋,與父母談談心,他才克制住自己的脾氣。

“不尊重我的是你,我說過我不喜歡閔稀,你們聽進去了嗎?還不是照樣繞開我去托人找到閔稀媽媽。”

盛夫人:“我以為你是激將。你這幾年過得不開心,媽媽都看在眼裏,你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人,我是舍下老臉去找人幫忙的……”

她呼口氣,說不下去。

盛見齊所有觸動,起身去給母親倒水。

事已至此,說再多都無濟於事。

他把水杯給母親:“你不是挺喜歡閔稀?見面後如果聊得來,以後你就把閔稀當侄女。”

“我…”盛夫人無語凝結,喝口水才得以繼續:“我缺侄女嗎?我……”特別無力,“閔稀媽媽會覺得我有毛病!”

盛見齊當時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,“你只顧給我相親,想沒想過,萬一不成,嘉辰和盛時的合作怎麽辦?那是閔稀靠自己的實力拿到的項目。”

盛夫人不作聲,的確沒考慮那麽多。

盛見齊盡力心平氣和去溝通:“媽,我還想跟閔稀合作小小時和盛時汽車的後續項目,本來與閔廷已經達成初步合作意向,下個月去北京見面詳聊,就因為你這一出相親,差點毀了我所有的合作。”

還有更要命的,傅言洲居然想覆婚,“我以後要繼續和閔稀閔廷合作,你覺得傅言洲會看我順眼?”

他不是想借機聲討母親,點到為止。

盛夫人不以為意:“他們都已經離了,傅言洲總不能再管那麽寬,他難不成以後還不結婚?”

盛見齊:“他還想覆婚。以後您就別再亂插手我的事。”

他發消息給閔稀:【我媽現在也知道了,飯桌上不用再多聊這事。期待與你們嘉辰有更多合作。】

閔稀回:【期待合作愉快。】

煩心事解決,吃過早飯,她回書房看蓓清語的相關資料。

剛看不到兩頁,傅言洲打電話給她。

“什麽事?”她沒有任何猶豫便接通。

“沒事。就是打個電話給你。”

閔稀算時差,他那邊淩晨兩點半,“怎麽還沒睡?”

“睡了,又醒了。”

想到他讓她暫時別相親,給他一點時間調整,閔稀解釋:“昨天不是說過,只是吃頓飯,不算相親。”

她替他分析失眠的原因:“你應該是因為離婚,突然失去產生的占有欲,慢慢會好的。”

“跟離婚沒關系,婚前就有。”傅言洲因為剛醒聲音沙啞:“稀稀,兩年的婚姻裏,不是只有你有占有欲,我也有。”

他沈默兩秒。

“就因為我對你有占有欲,我從來不問你過去。你每次參加餘程潭生日派對,我都希望你早點回來,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。在一起一年半,占有欲越來越多,不然我不會至今還沒調整過來。”

他這些話不是表白,只是陳述他現在面臨的困境,但這幾句的威力卻又不亞於表白。閔稀心臟咚咚直跳,無從接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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